晚上白医生打电话给徐东程的时候,本着尊重病人隐私的原则,他总结性地告诉他,沈栖的性取向问题。
徐东程和阮长苓聊了很晚,他们都明白,沈清竹害了沈栖一生,他以后不会有孩子了,注定是一生的缺憾。沈栖喜欢男也好女也好,只有他还愿意去爱一个人就好了。
他们所求,只是沈栖能好起来。
沈栖再次坐到白医生的心理咨询室的时候,白医生再次提到了那个后桌的同学,问沈栖:“后来呢?那个同学,后来还有联系吗?”
沈栖说:“没有后来了。”
后来,他喜欢的少年在一个寻常天上了一辆车,和他约好了再见,便再也不见了。
后来,白医生再也问不出关于后桌那个少年的点滴了,沈栖短暂地提及了他,从此之后闭口不谈,眼里的温柔重新淡去,又是一片漠然了。
所有人都以为沈栖已经有所好转了,他正常的吃饭,也不再夜夜不眠不休了,常常会在花期的时候在花园里守着一枝玫瑰开花,偶尔还会和徐晓晓徐杨一起走五子棋。
他似乎恢复如常,偶尔还会有浅淡的笑意。
阮长苓以为自己守到了曙光,直到两年后,一个平常无奇的午后,她和沈栖从超市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过斑马线的时候,一辆车没刹住车直冲冲撞了过来,沈栖推开了她,自己却没有要的意思。
她看到沈栖站在原地,明明有躲开的余地,他却直直地站着,眼里连恐惧都没有。
他眼里平静得没有波澜,甚至在车即将要撞过来的时候,缓缓闭上了眼睛。
阮长苓愣住了,直到车停在了沈栖面前,与他之间已经没有距离了。
她崩溃地哭了出来,抱着沈栖哭得泣不成声。
这件事情她后来并没有告诉徐东程,只是她已经认清楚了,她的孩子其实从来就没有好转过。
他不爱这个世界了。
他没有像曾经那般刻意寻死了,可是他也并没有想要好好活着。他就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活着还是死去,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届时是2005年的秋末,阮长苓心酸地发现,她的孩子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永远都是只是礼貌又疏离的阮姨。
阮长苓一心想着弥补,她甚至放下了工作,生活的重心都放到了沈栖身上,他每天多吃一口什么菜她都放在心上,只想着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可是后来,沈栖对她说:“阮姨,不要这么……刻意地对我好,就好像您,很爱我一样。”
“可是,您不爱我,不是吗?”
“我只是您,曾经想要杀掉却没能杀死的孩子。”
“不要表现得您很爱我一样。我曾经也认为妈妈很爱我,可是她爱的是她的女儿不是吗?”
“她的女儿死去了,您的儿子也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