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引擎轰响,却一点儿也遮不住窗外喧天的蝉鸣。那些蝉叫得好高亢,好像在说着:别走,别走。
他冲下车去干呕,像是要把心脏也连根带血吐出来,笃信吐出来就不会那么痛了。
后来车又不知道开到哪里,他的灵魂和身体仿佛被抽离了,身体在往前走,魂儿却留在原地;时间也在往前走,但他好像还在十七岁。
不敢想了,再想又舍不得走了。
时隐眼眸轻阖,一下又睡过去了。不知不觉,他眼里和窗外一样,下起了一阵阵急切切的过路雨,下了停,停了又下,像他心里的痛,绵绵无绝期。
说来奇怪,这座城市年年多雨,唯有十七岁那年,烈阳晒了一整个夏天。那年闻笛巷路旁的野果芬芳甜腻,晒得发酵,竟然酿出一枕荒唐炽烈的白日梦来。
*
沈浔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才到国内,再转机回到这座小城,又花了三个小时。
他从远方奔赴自己家乡,花了一天还多的时间。
刚下飞机他就往闻笛巷跑了。孙姨躺着摇椅里无聊看天,见有年轻人过来,支起身子就喊:“小隐!”
“……”沈浔心里一跳,忙着追问,“孙姨,他人呢?”
孙姨年纪大了,一两年不见沈浔,觉得他人长高了,也瘦了,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你是小浔啊?”
“是我,他人呢?”
“他刚走呀,”孙姨愣了,“怎么,没跟你说?”
沈浔心里那根弦一下崩了,轰隆一声炸开,他冲上阁楼:“隐仔?你在哪呢?”
二楼那间斗室的门开着,还不消凑近,就已经给沈浔判了个死刑。那里边空空的,像从来没人住过。
沈浔疯了,抓着孙姨不停问:“他人呢,他人呢?!”
孙姨被他吓得不轻:“他走了……”
“走去哪?”
“不知道啊,他不说。是出远门了。”
“出哪儿的远门?”
“不知道呀,他不给我说。”
沈浔一下卸了力,眼前发黑,往后退了两步。
一天半不眠不休,滴水不进,他险些栽倒。
隐仔,你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那么狠心?
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又站起来,带着点苍白的笑:“对对对,李旭,去找李旭……”
沈浔不知道有多久没去过学校,再进去的时候原本天天打照面的保安都不认识他了。他问了好久,李旭在哪,保安一边赶人一边摆手,什么李旭,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