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于明显地在装可怜,于是也并不可怜,而更像在撒娇。
周青意庆幸自己还有这个无往不利的借口。
傅之齐轻轻按住周青意的肩,想到什么,又收回手。
“我不会逼你走。”
傅之齐在心里默默接道,除非你自己想走。
周青意却自嘲地想,果然,只要自己还“失忆”、“孤苦伶仃”,就能换来傅之齐的退让。
周青意伸手关掉灯,光源消失,黑暗中他看不清傅之齐的表情,傅之齐也看不清他的。
“睡吧。”周青意说。
过了一会,又开口:
“你还是看看周名博给出的条件吧。虽然应该不怎么样,但是如果真的合适……能赚周家的钱也挺好的。”
语气依旧是轻快的。
傅之齐一直到很晚才睡着。
梦里画面纷乱,尽是前尘。
他从会议室出来,周青意莽撞地拦住他,双眼通红;对着协议,周青意向他确认只是三年,然后看也不看地签字;新婚之夜,他按住周青意的肩,即使感受到周青意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刺破了周青意的腺体——
周青意吞咽抑制剂滚动的喉结,叫“傅先生”时几乎不动的、殷红的唇,低着头躲避他视线时散落的黑发,和黑发掩盖下一截清晰的下颌线——
都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而水波晃荡片刻,画面忽然明晰起来。
傅之齐听到了周青意的声音,有点低,但咬字很清楚。
他说,傅先生,我恢复记忆了。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那我搬回去了。
等等!傅之齐仓促道,你……腿不方便。
已经可以了。周青意说,我不想麻烦您。
傅之齐无话可说。
画面一转,傅之齐敲周青意的房门,没有应答,他自作主张地压下把手——
周青意又在看那份有着结婚条款的协议。和傅之齐曾经撞见过的一样,周青意听到声音,转过来,翘起的嘴角甚至还没有压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匆匆忙忙把协议放下,而是对傅之齐弯唇笑了,笑的温柔又甜蜜。
然后并无半分留恋地问:只剩一年了,您不会反悔的,对吗?
之后又是从前的日子。傅之齐早出晚归,而周青意安静地待在房内,只在三餐的时间下楼。
他们好像并没有亲近过,只是在一同默数着日期。
三百、一百、三十、十、零。
不过弹指。
这一次,是傅之齐的房门被敲响。门外,周青意站得挺拔,手里拿着一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周青意什么也不要。
傅之齐想给他些财产,让他至少有个安身之处。
“不用了。”周青意礼貌地说,“傅先生肯让我走,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
傅之齐倏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