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把齐殊的喜欢看作是那个“爱”,也不敢了——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早在齐殊25岁时被他发现出轨,还要隐瞒的时候崩塌地分毫不剩,而就祝平叙而言,根本无法接受像齐殊一样的欺骗,可他又傻逼地爱着。
又深切,可悲可笑的爱着。
不然你说,齐殊这个笨蛋,明明跟他在一起好好的,又为什么要去惹别人?不然你说,祝平叙这个傻子,明明知道齐殊负了他,为什么每次失眠的夜里,想的还全是齐殊的好?
等到一个人背负着影子,走到荒芜的悬崖边上,环顾四周,突生一片情根深重的曼珠沙华花海,它们张牙舞爪,热烈而疯狂。似是在为他的来世铺条光明正大的路,又或是在同他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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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句心里话,齐殊来后的几日里,是祝平叙这两年……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几天。
几天呢?他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数。只是明白,美好如白驹过隙。
齐殊,很爱祝平叙。
比如他每天早上都会蹑手蹑脚地下床洗漱,完全不敢惊扰了祝平叙——哪怕对方睡得熟。
再比如他开始学习做饭——这么两年的磨砺,齐殊做的饭,好歹也能咽下而不吐出来了。
至于瑟瑟发抖的厨房,也不用担心被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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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祝平叙偷把工作辞了。
两人一同去了很多地方。就好比他们常去公园的一个木头长椅坐坐。背后是高大树木刺入苍穹,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自云层洒下,耳语呢喃似的温软,落在人们的背影上。待到两人跑完步,累得瘫在椅子上,一人攥着一瓶矿泉水气喘吁吁,对视一眼又哈哈大笑,嘲笑对方体质弱。
再比如,两人一起去爬了很多座山,其中一座山上还有人工造的瀑布。不是很大,但将一座大山劈开,哗啦啦地流下,润到池子里。中间还被挖空,叫人可以从中通过。祝平叙牵着齐殊温凉的手,没顾忌对方满脸“我□□恐高”的表情,拽着他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石板,还能伸出手去触碰那些迸溅出的、在光耀下闪闪发光的水珠。眼前是青翠树木,身后是深爱的人。伴着湿凉的风,恰似回到少年,又有一点当年在J市的味道。
祝平叙见齐殊一脸菜色,哈哈大笑,弯了腰,险些湿了眼。
只是这样一来,祝平叙前些日子的忧郁被短暂地遗忘,而齐殊心中的不安和负担却愈来愈重——他倒是宁愿祝平叙打他、骂他、或者扑在他怀里锤他,哪个都比现在这样对当年不闻不问无所谓的要好。
他怎么可能知道,祝平叙耍了小聪明,他就是不愿想起从前,就是故意要齐殊往后步履沉重。
有一次,两人闹够了,趁着夕阳正盛,去了趟小山坡。傍晚的小山坡,都是最漂亮的。向远方瞧,橘红色的小草携带晚霞归来,到了眼前,就氤氲融化成了黑棕色,到了身后,渐渐蔓延成正常的青绿色。
大约很多人都在这里玩闹过。捻一缕草色,弯弯卷卷,乖顺地低下头。
齐殊将头凑过来,朝祝平叙手里那蔫了吧唧的小草呼一口气,它便不卑不亢地飘走了。
两人原地坐下,就那样静静地看夕阳,悄悄、不动声色的沉至地平线。真的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
于是他揽住祝平叙,在后者耳边低语:“祝平叙……我喜欢你。”
声音愈来愈小,一句“我喜欢你”多难说出口。随树叶摇曳的影子慢慢殆尽。总觉得那样,便生分了,又会叫人感觉莫名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