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可真是犯贱。
“这是……子祟的东西,我只是暂为保管,时候到了,得还回去,所以不敢损坏。”
“是吗?”信庭凉凉收走了根本就没动过的碗筷,慢吞吞起身,只丢下一句,“神君这劫,想来难渡得很。”
湛离:……
只是脑海里,依然不可制止地想起了子祟。
想起了他在等活地狱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致命折磨,想起了他为了克制杀欲而不惜伤害自己的决绝果断,又想起了倒在净血之中被逐渐腐蚀的笑脸。
不知为何,他想起来的,都是那厮一身染血,或疯狂或绝望的模样。
忍不住伸手抚上心口,先前疯狂的断角这会正安安分分沉在心底,一如断角的主人,在时光的空隙里抓准时机,毒药一般渗进心口,在他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已经以一种令他无法释怀的姿态,占据了所有的角落。
他……这就算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吗?
然而细数一下子祟过往犯下的诸多罪行,简直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要算起来,他也是很想杀他的。
湛离手脚还是有些发麻,弯腰从天然形成的矮小山洞门里走了出去,门外豁然开朗,用竹劈的木条交叉着圈出了一个大院子,那座老坟就立在院中,没有碑,只覆了一层绿油油的野草。
他蹲在坟前,用手指绕着那些野草玩,扭头问道:“你不除除草吗?”
其实他十分佩服信庭这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有力气改造,又或者说是开凿出这样两个并排的山洞来的,但既然爱到不惜冒着危险闯进葬礼夺走尸体,为何……却不好好珍惜呢?
他所在的是左边那间,而信庭正从右边那间走出来,带上了挂在洞口厚实的毡布,随口道:“不必,他活在这呢。”
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他爱的人从未走远,一如既往,栩栩如生活在心里。
湛离眨了眨眼,轻轻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子祟,活在心里吗……?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夺走尸首?”
他顿了顿,摆首道:“一时冲动罢了。等回过神,便已经做了。”
湛离便不敢再问,索性煞有介事地蹲在坟前清理起了那些野草,信庭起初还靠在石头上静静看着他,也不搭把手,更不出声,神都不知道飞到了哪个角落,但毕竟年纪大了,轻咳了两声还是站不住,便回到山洞里休息。
……绝佳的好机会!
但现在的他不能确定信庭有没有动了什么特殊手脚来追踪,只悄悄往围栏外挪了两步,去采了朵小雏菊,再一步跨回围栏内,将花放在坟头,然后向里看了一眼,确认信庭并没有出来,便又壮着胆子往更远的地方走了两步,再回来献花。
如此循环,终于越走越远,见信庭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追出来,才放肆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