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间一切罪大恶极,我选择以身渡你,从未悔过,佛祖愿以身饲虎割肉啖鹰,我也愿为你违背我一切原则和底线。子祟,我在。”
虚空之中“咔”一声轻响,刚刚才结起来的那一层寒冰就这么突然消弭崩裂,一句“我在”,就轻而易举,击溃他所有防线,海面上旭日东升,那光,那温度,奔袭千万光年,就这么深深的,刺进他的骨骼里。
他伸手握住他的手,忽然抬头,认认真真:“今天的份还没有说,阿离,我喜欢你。”
他笑,紧了紧手,应了声“嗯”。
——“我也喜欢你。”
那目光里的热量如火一半灼烫,烧得子祟忍不住别开了眼垂下了头,这一垂,便再度扫到了系在锁魂链上的竹简:“阿离,润物谱!”
湛离回过神,忙单膝跪地,十分虔诚又小心地把那卷竹简奉在了手里——润物谱是唯有春分神才能使用的,约束二十四节气神按时工作的一大神器。
传闻,润物谱一开,四方之内便生机盎然,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俱齐开放,自成一番奇景。
然而,这卷竹简在湛离手里,却安安静静,他将竹简展开,吹落了一层灰,上面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真的是润物谱吗?”
湛离目光深邃,点了点头:“不会有错,只是……润物谱只有春分上神才能使用,在旁的任何人手里,都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
子祟听罢,又看了一眼被薄薄一层土石堵住的入口,外面的“怪物”暴戾而凶悍,这些土石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只道:“那已经是一本无字的天书了,阿离,春分上神……回不来了。”
他一怔,又扭头追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子祟心下又涌出了一股凄凉和酸涩,摇了摇头:“炼魂阵不可逆,春分神已经成了那副模样,便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那……那要怎么办?”
子祟便瞥了他一眼:“你心中已有定论,又何必再来问我?”
湛离只觉血液被冰冻凝固,无法流动,一时连四肢的存在都感觉不到,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见入口土石已经被破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那怪物要闯进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是的,“那怪物”。
那已然不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带着满腔欢喜为人间播撒春意,带去万花齐放的春分上神了,那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所能做也必须去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杀了他。
随着一声低微的,近似于悲鸣的嘶吼声之后,轰然又一声巨响,堵在入口的沙石终于不堪重负,倾颓一地,那怪物拖着余下七只纤细的肢体,用两条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在一地碎石上,一声嘶吼之下,嘴角两端几乎撕裂到了应当是耳后的位置,显得它整颗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更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