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深知,若自己放手,这孩子怕不是就没了活路,宋夫人看向宋芝瑶的眼神,比他爹扔他笔墨纸砚的样子还要凶。

秦庸坐在马车中,抱着怀里小小的一团,直想叹气: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儿,怎么给名分?而且还是个男孩子,总不能真的收了当童养媳吧?

罢了,等这孩子醒了,让他自己说说打算吧,权当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和宋家再无瓜葛。

也不知道宋芝瑶现在在做什么梦,小孩儿浑身都在冒冷汗,脸上脖子上都是红疹,手臂上有好几道藤条抽出来的鞭痕,秦庸怕他压到伤口身上痛,只得把他立着抱在怀中。

小孩儿烧得迷迷糊糊得,浑身软的像一团面,根本立不住,两只胳膊软软地挂在秦庸的脸上,头脸都埋在人家的颈窝里。

小孩儿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什么,边说边哭,抽抽噎噎地好不委屈。

秦庸不会哄孩子,登时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挨到回了云胥阁,钱多多提前打点侍卫请的郎中立时迎了过来。

秦庸犹豫了一下,本想给小孩儿自己单开一间房,但一来这小东西已经是自己名义上的童养媳了,分房睡似乎不大好,二来夜里也不方便照顾。

毕竟除了自己和影二,其他人也还不知道宋芝瑶是个男孩儿。

钱多多和钱满满要避嫌,没法为他擦洗,只能委屈着自己和他挤一张床了。

最后,宋芝瑶躺在了秦庸的床上,秦庸给这小孩儿当肉垫,觉得自己十几年的圣贤书读进了狗肚子,居然三更半夜地搂着个小男孩儿躺在一张塌上。

郎中把过脉给开了药,内服的,外敷的,还有一些抹宋芝瑶因吃桃肉而红疹的药。

秦庸对宋芝瑶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好几万的做法简直是叹为观止,但回头一想又觉得心酸——才八九岁的小孩儿,担心主母嫉恨不得不装成个小丫头,宁可吃坏肠胃长出一身红疹,也不想被揭穿了男儿身。

他没见过比宋芝瑶惜命的,也没见过比宋芝瑶不怕死的。

郎中离开后,秦庸让钱多多打了盆干净的水后,就遣退了下人,帮宋芝瑶擦净伤口,给伤口上了药后继续当肉垫子。

刚刚钱满满喂宋芝瑶吃了药,怕他嘴里苦睡不好,秦庸在宋芝瑶嘴里放了一颗梅子,怕他睡着胡乱咽下去卡到,又数着时间拿了出来,这会宋芝瑶一身的药味,只有嘴巴里呼出来的气是甜丝丝的。

忙了一天,秦庸也累的很,不多时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只觉怀中滚烫,秦庸蹙眉睁眼,摸了摸宋芝瑶的额头脸蛋,小孩儿又烧起来了,拧了帕子给他敷着,看见宋芝瑶的嘴巴一动一动地,还哭了起来,不知做了什么梦。

秦庸忍不住靠过去听了听,心思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宋芝瑶在说的是:“娘,你别死。”

不知宋芝瑶几岁没了娘,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