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是个妇人,骨瘦如柴,喘一口气胸前就在起伏,她本面朝里躺着,感觉到动静就翻了回来。许佑安握住她的手,道:“娘。”
狰狞枯枝一般的手抚贴上许佑安的脸颊,许母费劲地道:“安儿回来啦。”
许佑安将脸贴过去,目光扫过一旁的破桌子。那桌子有一条腿支棱着,几乎是断的,但被他拿东西撑住了,没倒下去。许佑安看了看,问:“娘,午饭用了?”
许母点头,许佑安每日出门做工听学,但会给她留午饭。她咳嗽了一阵,拼命避着身不让许佑安靠近。
她得了肺痨,她不能挨着儿子。
“娘!”许佑安扒着手靠近,又被他娘挡开了,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许佑安帮许母顺着气,许母看向他,浑浊的眼忽然睁大了,道:“怎受伤了?”
许佑安挪开蜡烛,道:“磕到了。”
“安儿,那些人,那些孩子欺负你是不是?”许母的眼睛通红,“你受欺负了是不是?”
“不是,”许佑安道,“有人替我出头,没人欺负我。”
许母还想说什么,可泪先流得彻底。她是个没用的娘,除了生下许佑安,她什么也没能给孩子挣到。
“娘,你歇着。”许佑安站起身,为他娘掖好被角,抹去眼泪。他裹紧衣服;道:“我去将晚饭带回来。”
丰客酒楼每晚都要扔剩饭剩菜,他每晚都去捡,有时还能抢到客人没怎么动过的。
他没有再看许母,推开屋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耳边还能听到他娘的抽泣声。眼前的夜就像是他的前路,许佑安摸了下胸口,那里妥帖地放着温绪之买给他的那本书。他摸到了书页,就想起温绪之,还有墨沉霜,他们有他可望不可及的风度和家世。他又想起了中午的那顿饭,云腿桂花,白米粘糯,还有鲜蔬,色泽和味道都是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