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竹躺在罗邱淇不常住的公寓的床上,睡了近半个月来最深的一觉。
雨声渐弱,细蒙蒙的,像初雪日的降雪,也像初春积雪的消融。
室内潮湿的木屑气味被从关系是飘出来的皂液香气掩盖住了许多,罗邱淇后来又将换气系统关了,在很安静的、整夜不会有人打扰的卧室中,拨开阮氏竹的头发,不太熟练地触碰他的睫毛、脸颊,和嘴唇。
阮氏竹的睡相相比他清醒时随意、放松,侧睡的缘故,手肘弯曲,手腕搭着枕头,手掌被水浸出来的白色褶皱在罗邱淇的抚摸下变得平缓。
房间里不开一盏灯,气氛昏沉,罗邱淇开始想念阮氏竹的体温,想象在他的怀抱中,阮氏竹全身心地依赖他的模样,于是拉开被子,躺在阮氏竹身边,手臂从他的颈下穿过去,让阮氏竹枕着他的臂弯睡。
阮氏竹困到懒得睁眼,因为他想见到罗邱淇的迫切程度,不比罗邱淇要少,返程坐巴士、坐火车,搭上最早的航班,中途几乎没怎么睡觉。输入门锁的密码时,手指也一直在颤抖,把触摸屏摸得全是雨水。
幸好只要罗邱淇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阮氏竹就没有那么多想要纠结的问题了。
罗邱淇的拥抱干燥且温暖,阮氏竹很快便不再乱动了,同时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像重回云层的一滴水,或是前世渗入泥土中的腐烂叶片,终于被吸收回树木新生的枝叶中。那样崭新的处境,而阮氏竹仍旧是阮氏竹,在这样被尘封的时刻。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支离破碎地做了几个梦,梦见几个人、几处场所,梦见他临离开越南前,乘船漂在湖面上,船只漂过的地方,正是他们曾在95年的雨季,住过五个月的地方。
阮氏竹忽然觉得手腕很重,凉凉的,像被套上了一圈金属的什么东西,睁开眼就看见罗邱淇在给他戴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