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紧闭着双唇，她当然可以出声替自己辩白，宫里一定有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只要找来检查一下，就会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甚至还是处子。可她生生忍住了，如果证明了自己无辜，那就要追查这包药是做什么用的，吴三能编出找他拿药这样的话，其实也是上官婉儿的另一重要挟——她已经知道了，幼安是在帮韦秀儿的忙。

围观的人再次让出一条路，却是因为嫌弃吴三身上的腌臜气味，一面嫌恶地捂住口鼻，一面对着幼安指指点点。

那些难听的话飘进幼安的耳朵，就是想不听都不行。

“这么个又脏又臭的内监，也下得去手，这是得有多缺男人。”

“就是，平日里看着清高得很，没想到是这种人。隔三差五去公主那里，天后也不怕把公主教坏了。”

“哪能呢？公主那里不是总有一个美男么，也许就是教公主怎么应付美男去了……”

她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却不能反驳一句，不仅如此，她还得蹲下身子，把散落在地的药物一点点捡起来。这里是含凉殿，要时时保持干净，稍后立刻就会有人来打扫，这些药弄没了，韦秀儿那里还是麻烦。

幼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这天晚上偏巧又是轮到她去侍奉贺锦书整理文书。她连晚饭都没吃，浑浑噩噩地进了内弘文馆，贺锦书叫她磨墨，她就怔怔地握了一块徽墨在手里。

想到今日所受的羞辱，她实在压不住满心委屈，眼睛里涌出泪来，一滴滴落在面前的墨砚里。要是比拼真才实学，上官婉儿胜她一筹，那她无话可说，可是交锋根本还没开始，上官婉儿就用了这种手段直接让她出局了。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太不小心，明知道上官婉儿绝不简单，还是被她清冷淡定的外表欺骗了，下意识里就没认为她会使出这种手段。

贺锦书用笔敲了桌面几次，幼安每次只是稍稍醒觉，过后仍旧怔怔地流泪发愣。她实在太委屈了，根本没有的事，她却不得不当众认下来。

见她这副样子，贺锦书实在忍不住了，推开面前堆积成山的文书，走到幼安面前。

幼安只当她要发怒，赶紧收敛心神，把头深深地垂下去。

贺锦书在她面前站了许久，这才开口：“今天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估计现在整个大明宫的宫女，应该也都知道了。”她顿一顿，忽然抬手抚摸了一下幼安的头顶：“你这点事啊，哪里算得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