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红泥的惊呼声从那个人身后传来,看见李旦半边衣摆上都沾染了秽物,她急急地取了湿帕子来,要替他擦洗。
李旦一手扶住幼安,另一手十分不耐烦地把红泥一把推开,对她低声呵斥:“你出去!”
红泥在他身边久了,还从没受过这样的重话,近些日子知道李旦对幼安重视得很,强忍着眼中的泪意,低头退了出去。
幼安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涣散的目光凝住,看清楚李旦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更加疑惑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撞见了四郎君,因为不肯听他的摆布,被他用封在蜡烛里的香料,诱发了自幼服食的毒药。
李旦拿了温水给她漱口,然后又把那碗药递到她嘴边。
幼安别过头去,她宁可死了,也不想再碰这碗药了。可李旦并不容她自作主张,硬把药送进她嘴里。幼安只觉得胸口处一阵翻腾,又一次吐出来。
呕吐时额上满是虚汗,止歇之后被冷风一吹,头脑反倒清醒了一些,连心口的痛感也好像没有那么剧烈了。
李旦伸手理着她的背,见她平稳下来,才把她轻轻放倒,叫她先休息。他转身踱出屋外,见到大船甲板上站着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有些急切地上前:“吐了几次出来,好像精神看着是好一些,后面的方子,还请仔细斟酌。”
那老人不知名姓,只有一个自报的名号叫十常,据说曾经与药王孙思邈在同一师门学艺,只是对小儿科、千金科这些寻常手艺不感兴趣,向来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药理。李旦一路带着幼安南下,便是特意为了寻访他的踪迹,万幸终究还是找到了。
十常在李旦面前,神色仍旧十分倨傲:“这种陈年旧毒,除了尽量催吐催泻、让毒素排出体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殿下把老夫当犯人一样囚禁在船上,老夫没给殿下再多加几味毒药进去,已经算很有医德良心了,殿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主,
李旦带着幼安回来时,原本见她已经气息微弱,心里虽不愿承认,却也隐约觉得,多半人是救不回来了。如今看见幼安竟然醒转过来,他心情也莫名地大好,对十常的无礼言语不以为意:“这可怨不得孤,孤每次去找了你,你都连夜搬走,再要找你又得费些功夫,时间上耽搁不起,只好把你请上船来,彼此方便。”
十常“哼”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肯再说了。
幼安恢复知觉以后,只觉得还是昏迷的时候好些,毕竟人昏过去了,味觉也没那么灵敏了,如今却得每天亲自一口口喝下一大碗味道古怪的药物。她某次听见红泥与船上的仆从说话,自己喝的药里面,竟然有一种小动物的粪便和另外一种虫子的壳,每天再面对那一大碗药时,简直脸都是绿的。
偏偏李旦每到这时都会准时出现,亲眼盯着她把药喝下去,有时还会亲自动手给她硬灌下去,让她连想偷偷泼出去都找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