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仍然不服气:“我怎么知道,你一定能帮我说动母后?”
幼安连眼都不抬一下:“如果公主殿下还有疑虑,就请再想想我说过的第一句话。总之我是一定要见到天后的,攀扯出公主殿下别的亲人来,也是迫不得已。”她并不想叫李旦在天后面前为难,所以才要从太平公主这里入手,可她不介意,用李旦的处境来“威胁”太平公主同意自己的提议。
太平公主的手指捏得更紧,眼睛里的目光,像要把幼安一刀刀切成碎片,可她终究压下自己的火气,换上了一副浅笑的表情:“你有什么主意,先说来听听?”
……
从宫中消失了大半年的幼安,忽然返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宫中无数角落,都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着她的去而复返。可那些从前相熟的人见了她,只是尴尬地低头绕开,并不敢上前询问。谁也拿不准,她返回后会成为天后手里指向何处的刀。
含凉殿中,幼安跪在武皇后面前,低垂着头等待她的“审判”。预先想好的说辞已经都说完了,能不能说动天后,便已经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武皇后斜倚在榻上,只穿了一身宽松的便服,幼安明明记得自己离开宫中前,天后还是个神采熠熠的中年妇人,如今看起来,却多了几分老态,手掌和脖颈上的皮肉都松弛下来,眼角、嘴角都微微下沉,看上去越发凌厉阴沉。
“这么说,你返回长安后,一直都在月儿安排的住处养着?”武皇后不置可否地问了一句。
幼安沉声回话:“是,那时候又是伤又是病,实在起不了身,婢子知道关于那份名单账册的事,应该亲自来向您回禀,可是实在有心无力。”
话音刚落,忽然“啪”一声脆响,竟然是一份任命官吏的文书落在她面前。武皇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个,你怎么看?”
幼安捧起文书,从上面的字迹来看,似乎是上官婉儿的手笔,任命的官员职位不高,却都是些敏感重要的位置。其中好些人,在外面的名声都不太好,为人狠厉、睚眦必报。
她把文书折拢,双手举过头顶:“婢子只是一个手艺人的女儿,要说有什么道理,也只能从手艺人的角度来想。婢子记得,阿娘从前有一套极好的刻刀,长短各异,十几柄各有各的用处,替代不得,阿娘很是珍爱。其中有一柄带四面棱刃的,很容易扎手,可是要在壶嘴或是手柄弯折处刻花,只有这一柄才好用。婢子想,要是刀子划破了手,那只能是握刀的人手艺不精,怎么也怪不到刀子的头上。”
从这一封文书之上,幼安已经大致知晓了如今含凉殿中的情形,想必天后近来的许多做法,贺锦书都并不认同,今日与天后对答至今,都还没有见到贺锦书的身影,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事。反倒是上官婉儿一味顺从,如今在天后近前最得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