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幼安侧了身子要绕过去,王灵熙撇着嘴角趾高气昂地开口:“怎么,离开含凉殿,连宫里见了人是什么规矩都忘了?我们在同一条路上遇见了,本来就该是你让我先行,你有什么好摆脸色的?”
幼安停下步子,把手里捧着的锦盒晃动得哗哗作响:“王小姐不是已经先跨过这道门槛了么,宫里见人的规矩,我并不敢轻易忘记,这里面是陛下命我带来给各位小姐的赏赐,稍后送到王小姐手里的时候,你再叩谢天恩就是。”
“你敢……”王灵熙怒气上涌,想起姐姐的叮嘱,到底不敢对皇帝的赏赐语出不敬,眼睛转了又转,又换上一副讥诮的笑意,“我不跟你一个出身掖庭的罪妇之后计较,今天来这,我是为了陪着远道而来的客人的,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幼安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管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就走,王灵熙几步追上来,拦在幼安前面:“看样子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天后已经召了窦家的小女儿入京,人前两天就到了,连同她的父母也一并返回长安。”她稍稍眯起眼睛,凑近了幼安说话:“是要给八殿下商议婚事的。”
听到窦家两个字,幼安的眉头便控制不住地皱紧了,这些年在宫中走动,对从前的旧事也多少听到了一些,知道阿娘当年曾经钟情于在太常寺任职的窦孝谌。宫人茶余饭后,也会说起这桩事,有不少人都觉得,她和慧安应当是窦家的私生女,只是被珍娘瞒天过海留在宫中。
“你看,”王灵熙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贵与贱这种事,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你的阿娘,比不过人家的阿娘,你自己也比不上人家的女儿。等八殿下对你的新鲜劲过了,一切还不是照旧,你比你的阿娘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还没有做出未婚先孕这种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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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喋不休的话还没说完,幼安已经一步抢上前去,扯着王灵熙的头发把她摁在一棵树干上,树皮粗粝,幼安毫不客气地把王灵犀的脸紧压在上面:“让我告诉你什么是贵与贱,那些摆在桌案上的珍贵瓷器,只要落在地上,就会粉身碎骨。可是你脚底下整日踩着的青石,却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轻易碎裂。我不惜黄听见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再让我听见有关我阿娘的任何事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就磨花了你这张脸。你尽管去天后面前告状,我不介意把你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重复给她听。”
王灵熙被吓得脸都白了,其实幼安的力气并不大,她却一动也不敢动,怕自己这张面孔,当真被树皮磨花了。父母姐姐已经告诉过她,她很有希望成为李旦的侧妃,这才想在幼安面前炫耀一番。如果脸被磨花了,这个侧妃,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幼安松开手,捧起锦盒走进屋内。
荣恩阁开阔的内殿里,燃上了暖炭,官家小姐熏香的气味,在蒸腾的暖意里混合成一股甜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