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少女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中间环绕着一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生着一张圆润的娃娃脸,想是刚从南方温暖之地赶来不久,身上穿了夹棉衣裙,领口却不晓得要束紧了防风,面颊上想必是吹了风,被暖炭一熏,便浮起一层红来。
幼安听见有人唤她“阿妤”,便知道这就是那位窦家的小姐窦妤了。其他的女孩们对她示好,一半是因为听说天后有意选她做李旦的正妃,一半也是因为她非同寻常的出身。窦氏本就是高门,从前朝起便屡任高官,窦妤的祖父娶了高祖皇帝李渊的女儿襄阳公主为妻,到窦妤这一辈,与皇室的亲缘关系,仍旧算不得远。
王灵熙过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进了门,已经重新理过妆容,径直坐到姐姐王莹萱身边,瞪了幼安一眼,却到底没敢再说什么。
王莹萱看这情形,就知道妹妹在幼安那吃了亏,抬手在她手背上拍拍,抿着唇开了口:“阿妤可认得这个人么?”
窦妤自小随着父亲在润州任上长大,初来长安,匆匆几天光景,连常来常往的官家小姐都还认不全,自然也不认得幼安,便怯怯地摇了摇头。
王莹萱诡秘地一笑:“她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前在内弘文馆替天后秉笔草诏,风头最盛时,连如今人人皆知的上官大才女都比不得。可是后来,她忽然离宫大半年之久,再回来时,便去陛下身边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听她说起这些事,其余少女的谈笑声都静了下来,王莹萱抚着自己面前的几张红纸说:“从前宫里都知道,八殿下为了她,几次与武家郎君争执,一次是在马场,一次是在宫中太液池,许多双眼睛都看见的。她还有个姐姐,早先就被八殿下带回府去了,也不知道是当真国色天香,还是八殿下爱屋及乌。”
“阿妤,我知道这话听起来难过,可我当你是自家姐妹,就心直口快一回,”王莹萱拉起窦妤的手,“要是你当真打算嫁给八殿下,就该好好跟她走近一些,虽说日后极有可能你才是正妃,可是若论早晚,她在殿下心里,可是在你前头。更不知道,她离宫大半年,有没有在外面给殿下留下些什么,你说是不是?”
王莹萱的话,听着句句都是好的,就是让人心里像吞了蚂蚁那么难受。
窦妤生长在南方,家里又向来把女儿诗书礼节一样不差地教导,平日里并不像京中的贵眷这样,什么话都敢说,此时听了王莹萱几句挑拨,已经整张脸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