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韦秀儿不明白。
幼安揣摩着女皇的心思:“停两个月,一来表示你们在思量,这件事该如何开口才好,二来也是勾起女皇的兴趣,一直写来的书信忽然断了,任谁都会生出好奇之心,有了好奇,你们说的事情,她才会认真考虑。”
“那我们下一次,究竟要向女皇提一件什么事?”韦秀儿已经等不及两三个月后,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婚事,”幼安十分肯定地吐出两个字,“庐陵王的儿女都大了,该开始考虑婚事了。儿子也就罢了,毕竟女方嫁过来,就要随着过来,几位女儿却不能随便耽误在这里,还是回京许配给显贵人家才妥当,比如武家。”
韦秀儿还没说什么,李显已经先跳起来反对:“休想!我可忘不了,当初我还在东宫时,武家的人就如何耀武扬威,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武家人。”
幼安摆手止住韦秀儿要说的话,自己亲自来劝说:“庐陵王殿下,当初我和秀儿做宫女时,曾经说过绝对不要嫁给皇子做妻妾,因为天家的媳妇最难做。可是后来,我们还不是一步步踏进来了,别无选择。如果殿下一辈子困在房陵,任谁都可以摆布殿下的命运,倘若将来武家人一定要从李家娶一位公主,殿下可有办法护住自己的女儿不嫁过去?”
“再说,殿下可能久在房陵,还不知道,如今四夷都不安分,说不定哪天还需要公主远嫁和亲,到时候如果女皇看中殿下的女儿去和亲,殿下又能说什么?殿下说绝不让女儿嫁进武家,因为觉得没有面子,那让女儿嫁去蛮荒之地,又如何?”
李显向来是个胆小的人,被幼安这么一说,没几句便吓怕了。韦秀儿又适时地啜泣起来:“你说过的,绝不会负我们母女,可是现在就要为了赌一口气,白白葬送女儿的一生,不过就是说一句,女儿该嫁人了,即便母皇真的有打算,也得先召我们回去再商议。从开始议论婚事到成婚,中间环节还多着呢,两家都合意的,最终做不成亲家的也多得是。再犹豫来犹豫去,女儿到了年纪,就得在房陵选户好人家出嫁了,到时候就算我们能重回京中,女儿嫁了人也回不去了。”
亲耳听了这些话,幼安对韦秀儿能拿捏住李显,再不怀疑。李显本就没主意,又被她这么东拉西扯地一说,心里自然也就松动,只闷着头不说话。
三个月过去,幼安亲自仔细斟酌了这封信的内容,既不能说得太直白,又要让女皇清楚明白地感觉到,庐陵王夫妇愿意让女儿跟武家结亲。她还记得从前武家人带了儿女入宫的情形,当时未曾留意,现在想起来,那事情一定也是得了女皇的默许。
世人都以为,女皇在打压李唐宗室,抬举武氏,可是幼安真正离开了京中,站在局外再来审视这些事情的时候,便萌生了一个想法,其实女皇真正想要的,是武氏和李氏和睦亲近。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许多事情没办法事必躬亲地做,必须依靠亲族,做她的手和眼。
信送出去,又过了大半个月,京中终于有回信来。李显拆看信件时,连手都是抖的,生怕看见女女皇斥责他不安分,那样就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幼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心里却在盘算自己的事,如果女皇真的同意让庐陵王夫妇回去,那么她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重新出现了京中。毕竟,在女皇眼里,自己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