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纷杂,燕宁像喘不上气般弯下身子,浑身颤抖。
我的春娘最怕冷了,却在最冷的季节,独自一人沉在了最寒冷的水底。那里终日不见阳光,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只有冰冷的御河河水,砭人肌骨。她的冻疮又要发了,却没有人给她涂药了,也没有人会去给她偷炭火了。
我的春娘啊,我成了郗王,却给不了你一个安身的地方。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个郗王?
燕宁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喉咙中发出悲怆的哭声。秦鸿风过来将他抱进怀里,燕宁抓着他的衣服,手指痉挛着,埋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磕磕绊绊地说,“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我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们死,她们还年轻,我本以为我能护住她们的……”
“那些回忆为什么那么痛苦,我可不可以不要它们了?它们在我脑海里争斗,好像一锅沸腾的水,心脏像被绞紧了一样疼痛,我快要无法呼吸了。”
“别怕,别怕,”秦鸿风拍着他的背脊,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吻去他眼角渗出的泪水,苦涩的滋味在舌根泛滥开去。他的双眼幽深,温情又淡漠,“你要成为燕宁,那些回忆就是他的。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忍过去就好了。”
“不行的,我不行的。”燕宁摇着头,呼吸急促,他抓着秦鸿风的手,不受控制地哽咽出声,那疼劲儿越发厉害,仿佛深入骨髓,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原来做人那么痛苦吗?拥有回忆那么难以忍受吗?为什么一个凡人会有那么深沉的不甘与哀思?
燕宁终于哭得力竭,受不了晕了过去,倒在了秦鸿风怀里。
第20章 皆空
等到他重新醒来,那疯疯癫癫的女乞丐已经拉着孩子走远了。
他神情麻木,恍恍惚惚,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他枕在秦鸿风的腿上,仰着头就能看到一段漂亮优雅的下颌弧线,肩颈的线条细腻流畅,有一种蕴藉的风流。
秦鸿风背靠着城墙,一只手揽着他,坐在地上,看着天边,天边是一片红彤彤的灿霞流云,远方的青山绿水在一片暮色夕照中泛金泄银。
天色近暮,他一睡竟然睡去了那么久。
“你醒了啊,好些了吗?”秦鸿风垂眸问他,眼睫像蝶翅般压下来。
燕宁喉头滚了滚,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