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走。”
蔺寒玉笑意愈深:“可不是我不想让他走,是他不愿意走。”
陆以逞心里忽然噔地一响,那颗心脏像条鱼被丢在寒冬腊月的冰面上,又冷又窒息。
蔺寒玉从酒柜中走出来,顺手打开了酒吧唯一一盏完好的灯。他在吧台内坐下来,开了瓶酒,拿了两只被子,对陆以逞说:“聊聊?”
陆以逞警惕道:“我还以为我一来你就会动手。”
蔺寒玉自顾自地说:“你对你父亲知道多少?”
陆以逞滞了一瞬,不明所以:“你想说什么。”
蔺寒玉一边喝酒,一边缓缓讲述他家庭的悲惨往事。陆家出现危机,他父亲是被第一时间抛掉的棋子之一,他们家欠了很多债,父亲不得已只能借高利贷周转,于是债上加债,最后生活完全过不下去,父亲自杀,母亲自杀,只剩下他。
“而你呢,”蔺寒玉冷冷地笑,“你是陆家的二少爷,要摘星星就摘星星,要摘月亮就有月亮。就连裴然……”就连裴然,最后都是爱你,而不是我。
蔺寒玉及时止住,陆以逞还处于震惊当中,他想到他十七岁时的那次绑架,恍惚道:“所以当年你的目标其实是我。并且只有我。”
“今天也是。”蔺寒玉说。
裴然扶着面前的桌子站起来,他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被长久绑着的麻木也褪去了。蔺寒玉离开时带走了枪和匕首,但还剩一把枪在。裴然把那把枪拿在了手里,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跨上台阶。
刚走到一半,他就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然后又是一声。
再是一声。
比烟花的声音更清、更脆、更亮。像死神最锋利的箭刃劈开空气的声响。
裴然整个人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脑子里全是陆以逞胸口破了个大洞,鲜血汩汩,垂死的模样。他用尽力气跑起来,推开半掩的酒柜,仓皇地叫了一声:“以逞!”
陆以逞站得笔直,手中握枪,神情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的枪,抵在蔺寒玉额头。
裴然这才发现,被枪击中的不是陆以逞,而是蔺寒玉。蔺寒玉的白衬衫完全成了血色,一个伤口在腹部,他用手捂着,但只是徒劳无功。另一个伤口在右手腕,能够看到稀烂的血肉和凸出的白骨。
“以逞。”裴然的嗓音颤得更厉害了。
陆以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为他求情吗?”
裴然看到了陆以逞的肩膀,有子弹擦过的痕迹,那价值不菲的西装被破开了一道,陆以逞身后的墙壁上多了个弹坑。
他基本已经能够还原方才那三声枪响,蔺寒玉先开枪,但没中,然后陆以逞开枪打他手腕,使他没法再拿枪,再打他腹部,使他因剧烈的痛苦而丧失行动能力,最后——就是要杀他了。
裴然脱口道:“不要杀他!”
这句话出口,裴然才注意到陆以逞脑袋上那高得不正常的爱意值:85%。
这句话出口,陆以逞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裴然看到爱意值进度条仿佛感染了病毒、程序错乱般在大起大落,数字疯狂地、无规律地闪烁着,可以想见陆以逞心中的挣扎。
裴然看得眼热,几乎想打破人设让陆以逞把蔺寒玉杀了了事,但是想到剧情偏移带来的痛楚,只能遗憾作罢。
所幸没过多久,数字就稳定了,85%。
陆以逞也收回了枪,低声说:“行。”他清晰地看到裴然松了口气,这一口气,让他浑身都凉透了。裴然不爱他,是他强迫,裴然才无奈妥协跟着他。裴然心里始终只有这个人。裴然怎么这么贱?这个男的明明对他一点都不好。
“当年你向蔺寒玉求情,他放我走了,现在你向我求情,礼尚往来,我就放他一马。但是裴然,你要跟我走。”陆以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