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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夷王毕竟几辈子的根基,所谓探子也只能在外围探听些不要紧的小事,而最机密的要事,彼薪那里便是半个字也听不到,所以彼薪自知硬碰是斗不过他家的势力,不如顺势用些亲近皇室的势力,再拉一拉他们家中的内斗。

但那张韬皑却不同,探子那探得是十分清楚。说起来自从他去了边关就很少再有与朝廷瓜葛的事,一些从前的关系也断了,像是真的安心留在边关做守将的模样。可最让彼薪膈应的是张将军多年未娶,连外室都不曾养过半个,原想着等朝里这些事料理完,最晚明年便要给他赐婚了。

这封信是张韬皑发向金陵的密信,是多年未有之事。也就是他没有完备的门路,这才被探子轻易截了。

流复亲启。

不是用的“玄亲王”的称呼,也不是奏报的样式,只是单单用了个名字。这封信绝没有那么简单。

彼薪仔仔细细读了那信三遍,心口堵了一团血,险些呕了出来,他扣住龙椅上的金漆,忍住那喷涌而出的惊怒。

这是震惊朝野的深宫秘闻,若被人知那便是要翻天覆地的!

彼薪牙关打战,身躯颤抖着从椅子里爬起,手撑着桌案,问那人还有没有知情的人。那人见彼薪眼睛都隐隐发红,也慌了神,便道没人开过这个信封,除了张将军本人,怕没人知道这信中都写了什么。

彼薪问张韬皑现在如何,那人道张将军在边境摩擦中被毒箭射中腹部,烧了多日,现下情况很不好。

彼薪挥手让那人去太医院找最擅长治外伤的御医立刻启程去张将军那治伤,务必保住他性命。

他再次跌回龙椅里,冷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那信中涉及的事太多,彼薪不知该从何论起。他看向殿外,榕树的一角露在眼前,痴缠多年却还硬熬着未枯死,依旧挣扎着活着。这是来自张韬皑泉州故乡的双生树,而彼薪也第一次知道这树的名字。

“南风树。”

彼薪嘴角忍不住抖了抖,笑出了声。南风啊,南风,好一个吹彼棘薪。恍然间他想起了母亲出自名门闺秀,贤淑教养,又怎么骑得来春郊之马?

自己的苦痛尚且还能忍在心头,可他再看那信,字字诛心,彼薪实在不敢想象流复看到此信后的情状。流复失去的太多了,如今这信一出,于他而言便是杀尽他此生的依靠与眷恋。

好一个受尽荣宠却清高孤傲不染尘埃的妃子,好一个深得信赖还英勇神武洁身自好的将军,背着皇帝却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辛密。什么悔恨有加,什么一时糊涂,那都是推脱之词。无非是他们心中不忿皇帝的多情薄幸,这才有了这报复之举,都是早有预谋。

彼薪摇头苦叹,不知该如何评论这样的事。曾经都是他敬重的长辈,而如今却得知他们犯下这样的大错,惊怒之余更多的是后怕。彼薪不敢想象自己信赖之人若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他该如何自处,幸而当时流复不曾背弃了他,不曾做出这过激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