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云喝了那姜茶,觉得味道不好,但是也没有多说,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一口一口地喝完了。
姜味太重,苏知云觉得鼻尖与舌头都要火辣辣的,又去厕所里刷了好几次牙。
小狗粘人得紧,先前苏知云刷牙的时候就跟着他,现下苏知云打算回房间了更是跌跌撞撞地跟着一起往房里走,俨然成了半个主人。
如若是有人不允许它进房间,将它提溜起来,它必要拼命地挣扎,寻准一切空隙往苏知云身旁钻,只要一松开,就立即要热热切切地往他旁边挤。
其实刚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新伙伴的,还总是偷偷摸摸地自己出门,黏在几个大狗背后屁颠屁颠地当小跟班,奈何人家实在不待见它。
不仅不把它当朋友,还要肆意欺负,后来被欺负得狠了,就学乖了,再也不肯出去受罪了,又缠着苏知云不放起来,成天撒娇卖嗲,有时候连路也不愿意走,总要抱着。
小狗现在都还不会自己上厕所,四处撒尿,晚上还总是尿床,每次都要尿湿好几床被褥,令人头痛得很,偏生性子胆小又记仇,被骂了之后就好半天不理人,连小尾巴都不摇了。
外公总说乐乐窝囊又粘人,打不得还骂不得,挨一下就要嗷嗷叫装可怜,有时候被骂了还要呜呜咽咽,歪歪扭扭地跑去找苏知云告状,简直成精了。
小狗被苏知云放在床上顺毛撸了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小肚皮贴在被褥上,鼻子抽了两下,就轻轻打起鼾来。
两个主人都躺在床上,各自沉默着,屋子里没亮灯,很静谧,窗外月光森白,映出一方波光粼粼的水塘。
苏知云困,身体每一处都因不堪重负而发出呻吟,可一挨着床就要意识清醒,并且愈来愈清明,好似所有睡意都被柔软的被褥与蓬松的枕头吞噬了。
脑子深处也一抽一抽地难受,纠缠着发痛,白天种下的种子在颅骨里生根发芽,要在夜晚开出姹紫嫣红的花蕾。
这几日虽然顾泽欢不曾提起,但看脸色也不像睡的很好,他在白日里会经常一个人出门,透过窗能看见他站在屋外的田埂旁边,蓝天与白云在远处蜿蜒绵延,稻田翻涌出碧色的浪花,少年手捏着烟,一点猩红的火光闪烁,衣领上还有尼古丁熊熊燃烧过后的味道。
顾泽欢无法接受他人的靠近,苏知云却又无法不靠近他,两人就像磁石的正负两极,相互排斥,互相交缠,却又无法入睡。
原本苏知云回到老家之后失眠的症状已经减轻不少,但自打苏知云那天去上过坟之后,又开始旧病复发,甚至变本加厉。
夜晚会时常梦见以前的场景,寒气四溢的溪水,纷飞雪白的樱花,树下的猫与青年,绿色田埂里奔跑的女孩,斑驳墙壁上的蓝色蝴蝶标本。
每一样景色单挑出来都并不悚然,并不恐怖,也不像以往梦境那样血腥凶残,反倒像文艺片或者风景写真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