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半掌大,串挂枝头,翻飞梢间,流了一地湛湛金光。天在这一刻看起来蓝得更明净,一行雁过折飞着一个“人”字。
韩起离踩在铺展一地的银杏叶上,雪白的靴头像坠地的弯月。
韩起离凝目望住地上翻黄的扇叶,问道:“二公子,看着这片银杏林,你可否想起什么?”
兰渐苏说:“它们金黄灿灿。”
韩起离似乎觉得这个答案还不够:“还有呢?”
“还有……还有……”兰渐苏略略思考了稍瞬,“它们还没到该全黄的月份,却黄得这样透彻,这证明养护出了问题。”
韩起离微愣:“二公子,你确乎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是个中性词,在分不出说话者意欲是褒是贬的情况下,兰渐苏唯有谦虚地回答:“过奖。”
韩起离走了一会儿,又问:“二公子,你当真看不出什么?”
兰渐苏以为它们的话题已经可以从银杏叶上离开,没想到绕去半圈还停在原地。他反反复复盯这银杏叶,小学写过的作文,初中做过的数学应用题,高中上过的生物书,那些记忆第一次滚荡得这么清晰。
然后,兰渐苏生来头一回怀疑自己的智商。无疑,这如果是一场考试,一场试验,那么他已经败了。
他摇着头喃喃自语:“大师,我真想不到什么。”
韩起离接住落下的一片银杏,眸色沉在这片黄叶上:“这银杏,它不寻常。”
它,到底如何不寻常?
兰渐苏着实猜想不透。猜不透一枚银杏,猜不透韩起离的心。
他平生从没像现在这么挫败过,他高大惯了的形象,败给了一片银杏叶,败给了韩起离。随后他从这掉落一地的挫败中,猛地想起:我只是来找他问清误会,解释误会,为什么要突然讨论起禅学问题,还讨论到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