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火车的地方是县城,还要乘两个小时的公交到七河村去。车上人不多,萧过和南灼一起坐在最后一排,南灼嘴里含着块奶糖,靠着窗很安静地坐。
路面逐渐变得颠簸,一望无际的山丘和原野在冬季里被覆上青黄,其间河水熠粼蕴光。天空蓝得令人驰往,薄云漂浮聚散,被午后的阳光照亮。
七河村就要到了。
南灼身体里有根紧绷的弦,揪着五脏六腑,就要断了。
七河村,那是他的生命之初,罪恶源头,噩梦伊始。越靠近那里,他天性中模糊不清的那一部分——被南宏祖夸赞“很好”的那一部分——就越躁郁不安,他这次下定决心带萧过到七河村去,就是要给这个人看他最不值得靠近的一面。
然后呢?
南灼这样问自己。
如果萧过选择疏远他呢?
率直单纯的少年,理应拥有比他更好的选择。陈芳一说同性恋并不是问题,但抛开性别,他这个人呢?他可以正视他对萧过日渐清晰的心思,但有心思就一定有结果吗?南灼不怕一个人颓然的坚持,可是他放不开手,尝到了甜的孩子再也吃不了苦,这甜是萧过给的,他还要这个人。
“萧过,”他低喃着细碎的语言,“我害怕。”
“怎么了?”萧过立刻俯身过来,问,“害怕什么?”
南灼紧闭着双唇,萧过叫他:“南灼?”
南灼脸色苍白,他说:“我害怕。”
“南灼,”萧过略微低沉的声音奇异地突兀在汽车轰鸣中,他说,“南灼,看着我。”
少年的手掌已经宽厚有力,伸过去很轻地捏了捏南灼的下巴。南灼转过脸,萧过问:“害怕什么?”
阳光透过南灼脑后的玻璃,将他的脸匿在阴影里。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说:“其实我回七河村不是去旅游。”
萧过问:“那是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