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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流言中暗暗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可宫中似乎并未受到半点影响,依旧行事如常。

宫中各处十分繁忙,一年前就在筹备今年九月封后的事,可皇帝那里一直没有定人选,连是从宫中选后还是从宫外另选女子众人都不敢确定。有老道的前辈就和众人说皇上的意思是准备立后,而非大婚。若皇帝大婚要备的东西就更为繁杂,可紫宸殿那里没有这样的意思,自然还是后宫里娘娘更有可能得了这凤位。

有人就问那这以后会不会再补上大婚,前辈说从没有这样的先例,若皇帝在潜邸时已有原配王妃便直接立后不必再大婚一次,或是原配皇后仙逝另立新后也不必大婚。但若皇帝登基前未有婚娶,必然是大婚与立后同办。

可当今圣上的旨意却十分古怪,只说了筹备立后事宜,而未说准备大婚,也就是说无论定了谁从礼法上说这个人虽然是皇后却不是皇帝的妻子,这简直是古今天下未有之奇闻。

慈宁宫外皇帝背着手等着请安,一个老太监在门前躬身施礼,请皇帝进内殿说话。穿过暗沉沉的内殿,皇帝在珠帘前向橱内歪着身子养神的太后行礼问安。

“皇帝来了,去坐吧。”太后手指着榻,懒洋洋的道。

皇帝在榻上端正坐了,手撑着双膝,对上茶的柏柘微微点头表示恭敬。太后被两个小宫女搀着从隔断里出来,手里捻着楠木珠子,配了万字蝙蝠长命额带,漫不经心的看看皇帝,也坐到榻的另一头。

皇帝按礼数一一问了太后身子康健,太后都说无事。

“今日儿臣前来叨扰,也是有几件大事要和母后商量。”

“皇帝说就是,哀家不问世事已久,只能听听罢了。”太后冷眼斜了皇帝一眼。

自从荣妃出事,后宫中按照皇帝的口谕,再没有妃嫔敢随意来请安,除了逢年过节有人叩拜,这慈宁宫冷清的和雨花阁似的。不过太后也不想见到那些嫔妃,都是对家的女儿,看着就不痛快。郑家的势力早不比从前,几番洗牌就剩个空架子,不光是皇帝打压,还有后辈确实都是扶不起来的。这么久的日子,太后那份争强的心性也被磨去了大半,荣妃那是彻底指望不上了,皇帝又对自己那么忌惮,自己彻底成了被供在香案上的神像了。

皇帝拱手道:“立后一事,儿臣想定了,就抬举了宁妃吧,她那性子还算能胜任,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毫不吃惊,只道:“皇帝想了一年就这么个结果,哀家还以为皇帝要选谁家的孩子来呢。宁妃是哀家一手带起来的,哀家瞧着也挺好。”

“儿臣以为不必铺张,若从宫外选还得大婚,不如就从宫里挑个好的,册封皇后一切从简。”

“可皇帝要想好,从未有帝王不婚的道理。”太后眼神如炬,说出这句话。

皇帝面色凝重道:“自从登基,让早立中宫的话就没停过。朕是皇帝,确有职责给个交代,既然世人需要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朕给他们便是。至于朕是否婚娶都是小节,只要定了皇后也就是了。”

太后摇着头笑了起来,对皇帝道:“皇帝,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立了皇后就是对世人的交代,百官就能少些置喙,朝廷能少些动荡。可哀家告诉你,终究都是无用的。光不大婚这一点,他们就能揪住了你不放,说不合礼数,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