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迹尧顿了顿回话道:“那少年……纳康土司把人拦下,并未跟来。”
李大人怔了怔问道:“那你们带回来的……”
“那是我们路上遇见的一个乞儿,央求我们带他来会州城寻亲。”段迹尧顺着话头说,“属下正要带他去跟师爷找户籍消息,查出他的家人在哪里呢。”
李开年摆摆手:“这都是小事,你自己做了便是。眼下还有不到半月时间,西南的安宁此时全在我们手中,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段迹尧拱手称是,便告辞退下。李开年望着桌上案卷,片刻后朗声喊道:“童儿!”
门外站候的书童开门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李开年隐在晦暗内室,吩咐道:“去把尹宏伯叫来。”
那厢段迹尧离开后,祁烁就带着吴以晨找到师爷,装模作样地查了户籍消息,吴以晨全程都在呆呆发愣,祁烁与他说话也久久回不过神。
不多时段迹尧找到他们,祁烁拉着还在发呆的吴以晨向师爷告辞,离开了府衙。
拉着迷迷糊糊的吴以晨来到驿馆门前,祁烁拍拍手把人叫醒:“别,别发呆了。”
吴以晨这才回神,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祁烁,段迹尧告诉他:“这几日你就住在驿馆里安心待着,等我们确定府衙之中没有问题,就带你去见刺史。”
吴以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转身进了驿馆,段迹尧二人狐疑对视,可眼下还有事情要做,也不好追问,只交代了驿馆的掌柜,留心他的行踪,别让他到处乱走。
房间里,吴以晨心事重重地合上门,他一直觉得在经历过那些事后,自己一定会把凶手的声音死死刻在脑子里,再次听见那个声音他一定能够认出来,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了人类的心理防御机制,过于血腥的场面让他太恐惧,大脑的自我保护强迫他忘记,如今对于那些杀人的场面,他已经是模模糊糊的记得,更别提那人的声音。
吴以晨抱着膝盖缩在床帐的角落,靠着床帏强迫自己去回忆当时的情形。
眼前是猩红的血迹,一双爆凸的眼球瞪着自己,吴以晨心尖一颤,默默咽了咽口水,逼迫自己冷静,此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逼仄的石室,那凶手手握兵刃逼近靠在石缝的尼亚,这次他并没有放过那孩子,兵刃高高举起向尼亚兜头劈去,鲜血迸溅从石缝溅了吴以晨一脸,尼亚的脑袋正和他对视,那脑袋忽然开口,它质问着吴以晨,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出来……忽然他看见那凶手矮下了身子,那人透过石缝看着他,吴以晨不住颤抖心脏就快要停跳,却听石缝外的凶手对他道:“我知道了,神谕,你能解!”
吴以晨一个激灵猛然惊醒,靠着床帷不住的惊喘,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进脖子。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没有烛光的房中黑黢黢一片,吴以晨擦干净脸上的冷汗,一双眸子望着窗外繁星,眼神渐渐冷下去。
驿馆后墙外,一个鬼祟身影贴着墙壁溜至客房楼下,查看左右无人后,一跃而起翻过墙头,奔着吴以晨那间没有燃灯的房间而去。钩爪扔上窗沿,那人摩拳擦掌正要攀上去,却觉得喉间一紧,一歪脖子瞬间没了生气。